语言的张力范文

2024-05-09

语言的张力范文(精选6篇)

语言的张力 第1篇

一.古代文论视域中对“言不尽意”的解决方式

中国古代文论家一直坚持对文学创作规律进行钻研, 以一种理性的精神从内、外两个方面克服着“言”、“意”之间看似无法解决的矛盾。《文赋注》有云:“所构之意, 不能与物相称, 则患在心粗;或意虽善构, 苦无词藻以达之, 则又患在学俭。欲救此二患, 则一在养心, 使由粗以细;一在勤学, 使由俭而博。”可见, 从内完善个人修养, 从外探索艺术技巧是使“言”可达“意”的两种主要方法。

修养内心因人而异, 但外在技巧却有规律可寻, 因此本文主要谈论解决“言不尽意”问题的外在方式, 即对艺术技巧的探索。艺术技巧可以克服语言的局限性, 使有限的“言”与无限的“意”达到协调一致。中国古代文论中对语言局限性的弥补方式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建立一种素朴的语言;一种是“立象以尽意”, 说到底这两种方式都是想建立起一种超越日常语言的特殊语言。

第一种方式认为人要超越理性思维的局限性, 涤除内心由语言所造成的各种成见, 以素朴之言达到对世界本质的认识。老子是这种方式最重要的倡导者, 他认为“信言不美, 美言不信。善者不辩, 辩者不善。”语言的“信”和“美”, “善”和“辩”本是对立统一的, 但老子却强调了它们之间的对立, 辩证性地表明只有朴实无华的语言才能真正认识世界的本质。朱立元先生在论及老子的言意观时说道:“老子明确提出‘绝圣弃智’和‘绝学无忧’的原则。在他看来, ‘慧智出, 有大伪’, 除了聪明才智, 就有严重的作假和人为, 就失去了自然, 失去了道之本意。因此, 必须抛弃聪明与智慧, 抛弃知性思维及藉此所学的知识学问, 才能返璞归真, 恢复自然, 无忧无虑, 无牵无挂, 而真正得道。老子描述一旦‘绝圣弃智’, ‘绝学无忧’之后, 人的思维、意识就进入‘见素抱朴, 少私寡欲’的直觉状态, ……循此思路, 老子必然认为要达乎‘玄德’, 必以‘不言’为前提、为手段。正是据此, 他得出‘知者不言, 言者不知’这一看似与‘常识’相悖的重要结论来。”涤除日常语言成见后的素朴语言更接近直觉, 更容易将“道”的本质传递出来。但什么样的语言才是老子所谓的素朴语言呢?这是很难明确回答的。因此, 这种方式即使在逻辑上说得通, 在实践中也是难以实行的。

第二种方式就是“立象以尽意”, 通过设立中介“象”, 使“言”达到对“意”的形象生动的传达。《周易?系辞上》有:“子曰:‘书不尽言, 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岂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 设卦以尽情伪, 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 鼓之舞之以尽神。’”在新的言意关系中, “言”虽不能直接达“意”, 但具体的、直观的“象”却可以, 而“象”又能为“言”所得, 由“言”生“象”, 又“象”生“意”, “象”对于克服“言”和“意”之间的表意张力具有重要的作用, 中国古代文论正式形成了“言”、“象”、“意”三位一体的表意模式, 形成了“意象”这一特殊的形象类型, 后世的许多理论也都建立在这一基础之上。

二.从“言不尽意”到“意出言外”

通过“立象以尽意”, 传统的“言不尽意”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解决, “言可尽意”愈来愈成为文学理论家和作家追求的目标。由于中国古代文学独特的表意模式, 文学作品多追求深邃悠远、含蓄朦胧的美学境界, 这种审美境界来自于语言以形象传达意蕴时所产生的文本的空白。文本的空白可以看作中国古代文论中所说的“言外之意”, 从“言不尽意”到“意出言外”, 中国古代文论和文学实践都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许多学者在提到“言外之意”时, 总是会以刘勰的《隐秀》篇为材料, 虽然目前对“隐”和“秀”的看法并不统一, 但刘勰关于“隐”的论述确实可以表明中国古代文学对“意”的表达是委婉的、间接的。“是以文之英蕤, 有秀有隐。隐也者, 文外之重旨也;秀也者, 篇中之独拔者。隐以复意为工, 秀以卓绝为巧, 斯乃旧章之懿绩, 才情之嘉会也。夫隐之为体, 义生文外, 秘响旁通, 伏采潜发, 譬爻象之变互体, 川渎之韫珠玉也。”刘勰所说的“秀”类似于作品中具体的“象”, 是可以通过具体的语言表述的;“隐”是作品所要传达的“意”, 是“文外之重旨”。“秀”追求“卓绝”, 即追求形象的新奇与独特;而“隐”生于“秀”外, 只能含蓄而矜持地得到传达。通过对作品中可以直接由语言所表达的“秀”的认识, 有助于理解不能直接由语言所表达的“隐”, 通过对“秀”和“隐”的共同理解, 可以体会到溢生于文本之间的“言外之意”。“言外之意”不能直接得到, 只能通过语境内的想象、联想和思考才能获得。

刘勰的观点没有明确地提出“言外之意”是如何产生的, 只是含蓄地说明了在作品的语言表象之下还隐含着深邃的意蕴, 但他在“立象以尽意”的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了“意”的表现不能经由语言直接完成, 必须经过具体的、直观的形象间接表达, 就像卜卦时通过“爻象”说明卦意一样。后世钟嵘的“三义”说、“滋味”说, 司空图的“韵味”说, 严羽的“兴趣”说, 王士稹的“神韵”说, 沈德潜的“格调”说等都受到了刘勰观点的影响, 都是对“言外之意”理论的发挥与延伸。而王国维的“境界”说可以看作是对中国古代文学所追求的“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之境的总结与升华。

《人间词话》开篇即有:“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 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王国维所说的“境界”是什么呢?王运熙、顾易生认为“王国维所谓‘境界’, 是指诗词抒写感情和塑造艺术形象达到的高度。王国维认为凡是能够真实而生动地写出作者的心情感受和展现客观事物神态的作品便是有境界。”在文学领域中, 可以认为王国维所谓的“境界”实际就是“意境”。“意境”是在“言外之意”的基础上产生的, 是对“意象”的升华。作品通过设立生动的“象”, 一般为景物或有寓意的事物, 以表达内在于作者心中的“意”, 形成“意象”。“意象”可以投射于接受者的想象与联想, 获得似乎可观可感的虚景虚象, 这是在实景实象的基础上生成的, 具有一定的审美意味。但这一过程还没结束, 好的文学作品不仅能够促使接受者产生丰富的想象, 感同身受般地体会作者的情感体验, 更希望能够使接受者获得“韵外之致”与“言外之意”, 获得一种形而上层面的体悟。这种“言外之意”可能已经超出了作家的本意, 具有全人类的普遍性。“言有尽而意无穷”无疑是历代文学作品努力追求的, 有了“境界”, 便可在有限的语言之上, 获得无限的意蕴与生命力。

不论是使用素朴的语言, 还是“立象以尽意”, 或者是营造“意境”, 都能够有效的克服“言意矛盾”, 获得“言外之意”。中国文学实践, 尤其是诗歌艺术便是在这些理论的基础上蓬勃发展起来的。

摘要:梳理言意关系在古代文论中的发展脉络, 可以发现“言意之辩”主要是围绕“言”能否以及如何尽“意”而展开的。文学创作中“言不尽意”的问题历来就是理论界关注的焦点, 而古代理论家通过诸如“立象以尽意”等方式克服“言意矛盾”, 并努力营造“言外之意”, 力求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深远境界。本文旨在古代文论的视野内, 对“言外之意”问题进行简要的梳理与分析。

关键词:言意之辩,言不尽意,言外之意

参考文献

[1]郭绍虞, 王文生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1-4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2]高亨著.华钟彦校.老子注释[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 1980.

[3]朱立元主编.言意之间—论先秦时代的言意观[M].沈阳:沈阳出版社, 1997.

[4]黄寿祺, 张善文译注.周易译注 (下)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7.

[5]刘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1.

透视文本的距离与语言的张力 第2篇

【关键词】文本的距离;语言的张力

【中图分类号】G632 【文献标识码】A

当下的语文教学,浮华与热闹很多。基于此,作者有些许不成熟的反思。文本的距离是读者主体,文本主体和作者主体的关系与尺度,其间需要通过语言来支撑。课堂教学中读者的主体是学生,文本的主体是作者,作者的主体是意图和思想。

《大自然的语言》在读者的主体中,其实语言文字中呈现的内容对于初中的学生来说,借助某种工具书是可以解决的。退一步讲,学生独立处理课后习题也是比较容易的。看起来,这是一篇比较简单的文章。教师指导学生遵循说明顺序和说明方法及说明语言就可以解决了。那么竺可桢先生写的文章为什么选到课本中呢?到底其价值怎样呢?这就需要紧紧抓住文本,缩短或贴近读者主体与文本主体和作者主体的距离。可以通过浅文深教的方式,也可以通过比较阅读的方式,也可以通过联系生活实际的方式。(究其根本,说明文的文体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买个手机、电脑都需要在使用之前阅读说明书,以便对其进行正确使用和了解。教师完全可以通过这样的生活体验回归到文章中去)

说明文中教师的教学过程与文本的距离难以丈量。但表面的繁华与浮华只能求得片刻的欢愉,而换不来理性的思考。如在本节课中教师设计了这样的教学活动——教师将学生分成“春、夏、秋、冬”四个小组。对照文本找找最能表现季节特点的富有表现力的词语。学生思考片刻后,教师请了每个组的学生代表,到黑板上写出富有表现力的词语。“春”写的是苏醒,冰雪融化,草木萌芽。“夏”写的是炎热与孕育。“秋”写的是簌簌和变黄。“冬”写的是销声匿迹,风雪载途。很显然,教师想通过这样的教学活动的设计来让学生们感知所谓富有表现力的词语。看似是想带着学生真切地走进文本主体和作者主体。但学生找的词语真的是富有表现力吗。他们只是泛化的找出了描写季节的形容词罢了。如“秋”这一组的同学他们找的是簌簌和变黄。但他们忽略了“衰草”的“衰”字和“连天”的“连”字,表面地走进文本只是一时的繁华和热闹罢了。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说明文中可以用描写吗,怎么用描写,描写有什么特点和用意的问题。

从全文看,竺可桢先生一直是渗透着有别于纯粹而呆板的科学类语言和专业术语的。这是从作者主体的角度分析。从文章的标题“大自然的语言”就可以看出。如果不看全文,你会觉得这与一般的描写性写景散文没什么大别。我们说这种语言是“柔”的。无非是让读者最快的方式,最自然的方式走进文本主体和作者主体。但二三自然段的收束和语言味道的变换就又给读者带来一种“刚”的感觉。这就体现了说明文语言的另一个特点:科学性与严谨性。

从每个自然段中看,同样将这种语言的味道逐步渗透到每个段落中。使得全文说明语言的味道很是鲜明。

走进文本,语言是个切口。认识文字——品味文字——让文字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游走。这就是语言的张力问题,在说明文中可以体会到,在古典诗词中亦别有一番风味。试以《蒹葭》为例——蒹葭一文的主题似有争议,但亦没有争议,究其原因笔者认为透过蒹葭本身的含义,借助想象进而拉长或延伸语言本身的长度和宽度,从而让阅读的心触底。

顾名思义,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为物,瞬息消亡。其本身不可能分析出关于诗作的主题,(刺襄公说、招贤说、爱情说)。但透过文本背后,将读者主体与作者主体、文本主体,运用合理和大胆的想象,把握语言的张力,即可以有效地分析出诗作本身的内涵。

一、用语言的张力来铺“境”

首先,它是“多”的。茫茫一片的芦苇荡,从其数量上来说是多的,铺满视野。这其本身的大就与诗作主体的人形成的一大一小的对比。置小我于大自然中。其给读者营造的思维空间是不言而喻的。

其次,其本身是动的,也是静的。芦苇荡随风摆动,亦广袤亦苍茫。文中蒹葭苍苍、萋萋、采采,极写其动。而白露为霜、白露未晞、白露未已何尝不是昨夜的芦苇的静。读者随芦苇的飘荡而心动,而作者和读者又何尝不会在涤荡后沉思和品味。

再次,它无声也有声。诚然,芦苇是无声的。但伴着溪水之声,伴着秋风之韵,伴着主人公的真切呼唤。

最后,它是“虚我”也是“实我”。芦苇就是自己的眼睛,随风飘荡,四处流浪。随风飘荡,四处张望。

芦苇荡驻足在溪水旁,它何尝不是驻足远望?它是在作者的所选定的事物中,蒹葭本身符合诗歌所呈现出来的意蕴和味道。这本身就是一种境界——极貌芦苇荡之状,旷远而凄婉。无论是白露未晞的早晨,秋风涤荡,芦苇在溪水旁肆意荡漾。无声,但心动。有声而喧扰。苍茫一片,溪水潺潺,冷雁南飞,哀鸟胡鸣。诗作中芦苇荡一呈现,即让人有种风起、云淡,凄风、冷雨之感。是哀叹?悲悯?苦涩?回味?沉淀?凝望?驻足?企盼?留恋?风起,芦苇荡飘扬。风止而思绪不断。穿梭于芦苇荡中,感受思考的美妙。

二、用语言的张力来铺“路”

苍茫的芦花荡,一笔荡开。隔岸即是心中的“伊人”。主人公的背后是旷远和深邃的芦苇,前面铺就了另一条路“在水一方”“在水之湄”“在水之涘”,就呈现出了一种“路径”—寻觅的路径、找寻的路径、追逐的路径。慢慢由背后的旷远紧缩成一个“焦点”。

而“溯洄从之,溯游从之”中的“溯洄”与“溯游”也同样是要经过这片茂密的芦苇荡。道路中的“阻、跻、右”也同样是由芦苇荡铺就了“路”,曲径探幽,“探不得”是一种遗憾,但何尝不是一种美。同样如果真的“探得”亦是一种美。这条由芦花点缀成的“路”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平坦,时而崎岖。但“路”是美的,一个“宛”(形容美好的事物)字即可窥探。

两者虚实相生,情景相融。两篇不同体裁的文章,却可以透过文本和深入挖掘语言的张力,进而走进文本。当人的思想和文本中语言与文字的延展与变形相契合的时候,自然我们就“触底”了。

附注:此文系天津市教育学会十二五课题研究成果;课题名称:高中语文基于文本主体多元阅读方式的探究;课题号:JK1250588B;级别:天津市教育科学学会十二五课题。

沉潜文本 激活语言张力 第3篇

一、活化词语, 丰富意象

文本是用典型的形象、细节说话的。语文课最终要追求的应该是激活学生的言语想象力, 在学生脑海里留下一幅幅生动形象的画面, 这是语文课区别于品德课的地方。这个“形象”从哪里来?得靠学生从文本的言语中读出来, 即引导学生依据语言材料中提供的已有表象或依据, 对某些具有张力的重点词句所表现的意境或所反映的意象加以开掘, 将文本中沉睡的文字读成眼前可视的场面。然后, 让学生静思默想, 层层深入地感知、感悟, 嚼出词语的情味和语文的韵味。

人教版二年级下册《揠苗助长》中有这样一句:“古时候有个人, 他巴望自己田里的禾苗长得快些, 天天到田边去看。”“巴望”一词, 形象地写出了农夫盼望禾苗快快长大的急切心情, 可谓用得准确、贴切。教学中, 我安排了这样一个环节:

……

师:读读这个句子, 你读懂了什么?

生:农夫很急。师: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很急?

生:我从“巴望”一词看出来的。“巴望”就是眼巴巴地希望的意思, 说明农夫很着急。

师:分别用上“巴望”和“希望”读读这两个句子, 看看有什么不同。

生1:我觉得“巴望”更能看出农夫很急。

师:再用上“巴望”读读, 你仿佛看到了什么?

生2:我仿佛看到了农夫眼巴巴地看着禾苗长大的样子。

生3:我仿佛看到了农夫呆呆地坐在田埂上, 望着禾苗, 想着:我的小禾苗啊, 快快长啊!

生4:我仿佛看到了农夫愁眉苦脸地坐在田边发呆的样子。

生5:我仿佛看见农夫焦急不安地在田边转来转去的样子。

……

在对“巴望”一词的想象和反复朗读中, 学生进入了词语的感性世界, 将“巴望”一词读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他们对语言的感知也由最初的表层深入到语言的内部。学生最缺的就是言语的想象力, 而这是语文教学的核心问题。教师要以一双特殊的“职业”眼睛, 去寻找文本中极宝贵的可教因素, 并让学生感悟, 不断丰盈学生的积累。

二、介入“矛盾”, 体味神韵

如果以哲学的眼光来审视语文教材, 我们会发现, 教材中的许多文章都通过遣词造句、谋篇布局的矛盾对立, 来达到更深层次的和谐统一。矛盾的客观存在形成了文本的张力, 它为我们的阅读教学打开了一扇智慧之门。如果教师能合理地利用矛盾来引发问题情境, 将教学引向深入, 就会有利于张力的发现和消解, 学生也会在探究矛盾中走进文本, 与作者产生默契。

人教版五年级上册《慈母情深》中有这样一段话:“背直起来了, 我的母亲。转过身来了, 我的母亲。褐色的口罩上方, 一对眼神疲惫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我, 我的母亲……”仔细读, 大家就会发现, 这句话与我们平时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平时我们会这样表达:“我的母亲, 背直起来了, 转过身来了, 褐色的口罩上方, 一对眼神疲惫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我……”这种表达方式看起来更简洁, 可是作者为什么要这样表达呢?为了让学生理解这种特殊表达方式, 我引导学生通过这两句话的比较和反复朗读, 感悟这一个个慢镜头回放似的动作所产生的强烈的视觉效果, 体味这一声声“我的母亲”中作者复杂的情感。学生的心境慢慢地跟作者融合了, 就如同和作者一起亲临现场, 深深地被母亲因辛苦劳作而累得疲惫不堪的情景所震撼。

我们还可以在学生的生活经验和文本内容之间的矛盾处发现和消除张力。比如, 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里有一句———“孤帆远影碧空尽”。教学中可以设疑:长江这么长这么宽, 江面上会不会只有“孤帆”?学生联系生活经验得出这是不可能的, 但作者在这里为什么写“孤帆”?是不是疏忽之笔?“孤帆”可贵在哪里?学生通过联系全诗得出, 并不是浩瀚的长江上只有一只帆船, 而是因为李白的心只在这一条装着好朋友孟浩然的船上。这样一细想, 诗的主旨和意境就出来了。

三、填补“空白”, 感悟情味

文学作品使用的语言是一种具有审美功能的表现性语言, 包含着许多“不确定”与“空白”, 即文本语言的“空白点”。这些空白不是作者行文的疏忽、完结或无奈, 恰恰是不忍点破的韵外之至、只可意会的弦外之音、布局谋篇的匠心独运, 它往往会引发阅读者内在的阅读期待, 从而激发阅读主体去寻找这些结合点, 在想象性连接和创造性填补中进行审美建构活动。因而这些空白是教师设计提问、引发思考、发现落差达成理解的关键之处。

人教版六年级上册《老人与海鸥》中有这样一句话:“听到这个消息, 我们仿佛又看见老人和海鸥在翠湖边相依相随……”这里的“相依相随……”就是一个“空白点”, 它将激发学生无尽的联想。教学中, 在引导学生发现这个“空白点”后, 我设计了这样一个问题:现在, 请你静静凝视“相依相随”这个词语, 回顾上节课的内容, 说说你仿佛看到了怎样的情景?

这一练习的设计既让学生已经激发起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又有效地启发学生利用自己的经验、想象来填补空白, 提高了学生的语言感悟能力, 使他们敏锐的语感能透过语言的表层意义触摸到内在的意蕴, 填补语言的“言外之意”和“言不尽意”之处。于是学生们浮想联翩:

生1:我仿佛看到了老人小心地喂海鸥吃饼干的情景。

生2:我仿佛看到老人抑扬顿挫地呼唤海鸥名字的情景。

生3:我仿佛看到海鸥们亲昵地停在老人的头上、肩膀上, 或是绕着老人盘旋飞翔的情景。

生4:我仿佛看到老人精心照顾受伤海鸥的情景。

……

四、知人论事, 品味意蕴

读者跟文本和作者之间是有距离的, 包括时间的距离, 空间的距离, 读者和作者之间的知识、阅历、思维的差距等。比如我们现在读杜甫的作品, 他离我们有一千多年, 这一时间间距怎么克服?杜甫的茅屋可以想象, 但是杜甫在这个茅屋里的心境, 不可能百分之百地体会到。这就在读者和文本之间形成了落差, 在读者内心引发了张力。

传统的阅读方法“知人论事”可以帮助读者消除这种张力。如《江雪》一诗中“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一句, 这么冷的天, 老翁为什么在那里钓鱼?学生作了很多假设, 有的说他很穷困, 有的说他对钓鱼有兴趣, 有的说他是为排遣心中的郁闷, 有的说他是比较喜欢清净……但是究竟哪种解释更接近当时柳宗元写这首诗的心境呢?当时柳宗元参加“永贞革新”失败后, 被贬永州。这对33岁正当盛年的改革志士来讲, 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政治上的暴风雪使他激愤感伤。那个老渔翁不怕天冷, 不怕雪大, 忘掉了一切, 专心地钓鱼, 形体虽然孤独, 性格却显得清高孤傲, 甚至有点凛然不可侵犯似的。这个被幻化了的、美化了的渔翁形象, 实际正是柳宗元本人思想感情的寄托和写照。所以, 如果教师能引导学生适当地了解一些作者写作的时代背景、身世际遇, 定能帮助学生理解作品, 丰富他们的阅读体验。

运用语言张力写好记叙文对话 第4篇

我们总习惯于将想到的东西用语言直白地表达出来,却很少想到运用语言本身的张力,可以让我们以少胜多,化繁为简。举个例子来说,鲁迅先生在《祝福》中写祥林嫂死后的情形,我们可以这样叙述:祥林嫂死后,鲁镇的人没什么反应,只除了鲁四老爷,因为觉得祥林嫂在祝福夜死去很不吉利,就骂她是个谬种。这样写完全可以表达出文章的主旨,事实上我们很多同学在交代事件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写的。但这样写,文章有韵味吗?再回顾一下,鲁迅先生怎么写的: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问。

“老了。”

“死了?”……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地回答。

在这段话中,“我”内心的急切、紧张和短工的麻木、不耐烦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系列短句的运用,表现出了“我”内心的高度紧张;短工两次重复“我”的话,则表现出短工的不耐烦;两个反问句的运用则表现出短工对祥林嫂的鄙视和对祥林嫂死的麻木。而“老了”“死了”同样意思不同的表达,则体现出身份上的差异,短工是迷信麻木的民众之一,要避讳,所以说“老了”;而“我”是接受新思想的革命党人,所以对“死”并不避讳。“穷死的”看似含糊其辞,却是一语中的,祥林嫂的不幸遭遇根源就在于她是个处于社会底层的穷人,像祥林嫂这样的穷人在这个社会还有很多很多,祥林嫂这样的悲剧也在不断发生。这段对话可以说写得极为精彩,这就是运用语言张力的妙处。

那么如何运用语言张力呢?我们不妨再来看一段文字:

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来,我常常想起那样一个下午。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母亲要去给玉米喷药,喊我去,我不情愿地说:“我又不会喷药,让我去干什么?再说我还要看书呢!”

“不是让你喷药,因为喷壶太沉,我背不上肩,让你去帮我往肩上送送喷壶。”母亲小心地说,“你可以带书去,坐在井边的树荫下看书。”

我满脸不高兴,又实在想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好去了。

没有一丝风,天热得正狠,玉米长得还不及膝,一脚便可以踩折一棵,所以走在田间需要格外小心。我帮母亲背上喷壶以后,便坐在树荫下,毫无意识地看着她缓缓地在玉米隙地间移动。

喷药是玉米生长期间必需的一道劳动工序,就是用定量的药品兑上定量的水装在喷壶里,然后左手操作压杆,右手挥动喷嘴,均匀而细致地为每一棵玉米镀上一层“保护衣”。喷壶灌满至少有三四十斤重,每次回来,母亲的背都湿得透透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药水。

“下次不要背这么多了!”我说。

“傻孩子,好不容易来回跑一趟,太少了不值得。”母亲说。

“我也试试吧。”我的语气明显缺乏诚意——我实在畏惧喷壶这种充满了怪味的重物,可是我已经18岁了,目睹母亲的劳累而无动于衷,我又感到愧疚。

“不用了,你不会,再说我已经沾了手,就别染上你了。”母亲说,“你看你的书吧。”

我在心底暗暗长嘘了一口气,居然觉得如释重负。

最后一壶药喷完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怎么样?热不热?”母亲边洗手边问。

“还好,就是井边的蚊子太多。”我很随意地说。

“咬出疙瘩了吗?回家赶紧用清凉油抹抹。”母亲说。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回了家。回家后的情形我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只知道母亲吃过饭后就躺在竹椅上,一睡一整夜,而我“搂”着电视机一直看到了“再见”。

一晃多年过去了,母亲患脑溢血去世也已多年。冥冥之中,我一直清晰地记着这件小事,这件我们母女生活中最平凡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节选自乔叶《有那样一个下午》)

在这段文字中,乔叶先生很好地处理了他和母亲的对话。一边是母亲对儿子真诚的关爱,一边是儿子没心没肺的应付。让人回味无穷,思量万千。那么,他是如何利用语言的张力实现这一点的呢:

一、刻意雕琢,意在言外

提到刻意雕琢,其实最好的例子就是《祝福》中鲁四老爷的“可恶”“然而”,两次出现,却意蕴不一,着实将鲁四老爷封建卫道士的丑恶嘴脸给表现了出来。在《有那样一个下午》中,也有乔叶先生的刻意雕琢。来看这两句:

最后一壶药喷完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怎么样?热不热?”母亲边洗手边问。

母亲顶着烈日干了半天农活,“我”没有问过母亲热不热,反倒是在活都干完了,夕阳西下了,母亲问“我”“热不热”。这样的母爱岂不让人感动?慈母的心中从来没想到自己,只有儿子。在文中,作者没有用过“母亲慈祥地说”“母亲关爱地说”之类字眼,但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的母爱。雕琢语言就是要让读者去揣摩其内在的含意,讲究含蓄之美。要学习这样雕琢语言,同学们可以多读话剧,因为话剧的语言非常注意潜台词和动作性。潜台词包含有复杂隐秘的未尽之言与言外之意,它可以具体表现为一语双关、欲言又止、意在言外、言简意赅等多种形式。什么是动作性?生活中我们常说:“一句话说得好,叫你笑;说得不好,叫你跳。”为什么会笑?会跳?就是因为那句话里有动作,触动了你的内心世界、刺激了你的神经,所以使你产生了作用力,笑了或者跳了。上面的例子中,潜台词是“今天大热的天,让儿子跟我来,真辛苦他了”,动作性就是母亲说话的口吻,让读者产生了众多联想,感受到了那浓浓的母爱。而《祝福》中“我”与短工的对话,短工的潜台词就是“对祥林嫂这种人还问那么多干吗,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关心”。动作性就是短工表现得极为冷漠、不耐烦,而读者感受到了民众心理的麻木。

二、冗笔余笔,意蕴丰富

这里所说的冗笔余笔,并不是真正多余的话,而是作者故意而为之,这些看似多余的话,其实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祝福》“我”与短工的对话中,短工有两次故意的重复——“什么时候”“怎么死的”——看起来毫无必要,而恰恰是这两个反问句让人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短工对祥林嫂的鄙视和对其死的麻木。在《有那样一个下午》中,“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再说我还要看书呢”,看起来是个余笔,紧接着母亲就说了“你可以带书去,坐在井边的树荫下看书”。可如果我们认真地读完全文,会发现这正是作者要强调的地方,从下面“我”在田边待了一个下午到回家之后,作者只字未提看书的事。仔细想想,“看书”正是“我”拒绝父母干活最有力的武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母亲干活累了早早睡下,说要抓紧时间看书的“我”却“搂”着电视看到“再见”。作者年轻时如此,我们也不是如此吗?反过来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舍不得孩子吃一点苦,只为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而这也是作者“常常想起那样一个下午”真正原因之所在。想到这点,才能将这篇文章浓浓追思和无限悔恨体味出来。

三、语言错位,引人思考

语言错位,主要表现为答非所问、出乎意料、下旬不接上句等。读者可以通过揣摩产生这样错位的原因,进而深入理解文章要表达的思想情感。在《祝福》“我”与短工的对话中,短工对祥林嫂死因的回答,就是出乎意料的,因为就大家所知,是没有“穷死”这一说法的,而这恰恰是非常精彩的一句回答。乔叶和母亲的对话中也有这样的错位,当母亲问“怎么样?热不热?”的时候,“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还好,就是井边的蚊子太多。”对于坐在树荫下的“我”来说,自然体会不到母亲的热,也就不能理解母亲问话中的含意。让“我”在意的是,自己到了田边受苦了,因为井边的蚊子太多,“我”的自私表露无遗。

那么在我们的记叙文写作中,能不能很好地运用上述技巧呢?我们举一个同学习作修改的片段。原文是这样的:

妈妈笑着说:“快,快,坐下来吃饭,有你喜欢吃的红烧鱼。”我坐下来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考试失利的事告诉他们。

爸爸坐在对面。“最近,学习吃力吗?”

“不,不!不吃力!”我低下头,只觉得脸上发烧。

爸爸倒了一杯酒。“果然是我儿子,老爸我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值得,你考了多少名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一下,爸妈对我这么关心,叫我如何把考试失利的事说出口?“前5名。”我的头低得更低了。

这段对话的关键在于表现出父母对儿子的关心,和儿子因为不忍心而撒谎。语言显得直白,缺少意蕴,“我”的种种内心活动完全可以用语言暗示出来。再来看看修改稿:

看到考试结束回家的我,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妈妈还特意说:“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红烧鱼。”

“哦……是吗?”我努力挤出笑容,“太好了!”

爸爸坐在对面。“最近,学习吃力吗?”

“不,不——”我低着头,小心地拌着饭,“还好,不算吃力。”

“好儿子!”爸爸满上了一杯酒,“老爸我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值得,你考了多少名啊?”

“多少名——学校没排——我估计——”我咬咬牙,“前5名!”

通过标点的运用,“我”内心的矛盾与挣扎表现得更明显、更强烈;“哦……是吗?”出现了语言错位,显得“我”此刻完全没心情吃烧鱼;从“不”到“还好”“不算”的变化,隐含着的潜台词就是“我其实学得不好,很吃力”;“多少名”的重复体现出我内心的犹豫与挣扎。

戈麦诗歌语言张力论 第5篇

关键词:戈麦,语言,张力,否定,绝对性意味,多重转喻,色彩变形

戈麦, 原名褚福军, 1967年生于黑龙江省萝北县宝泉岭农场, 1985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 1989年毕业后被分配至《中国文学》杂志社工作, 1991年9月24日自沉于北京西郊万泉河。至今日, 戈麦离开人世已经十二个年头了, 但他的诗歌仍不如比他稍早时期的北大诗人海子、骆一禾等人那样知名。戈麦的长期被“埋没”, 并不证明他的诗歌是平庸之作, 相反, 这位把诗歌作为“语言的利斧”的诗人, 生前一直致力于在自己的诗歌中发现语言突破之可能, 并通过语言张力的运用使诗歌本身呈现出词与词、句与句之间的紧张感, 互否与悖论充斥与诗句之中。正如同戈麦对诗歌的理解中所陈述的那样, 他的诗歌的确是“在词与词的交汇、融合、分解、对抗的创作中, 一定会显现出犀利夺目的语言之光照亮人的生存”。i因此, 对戈麦诗歌语言中呈现出来的张力进行分析, 能够从一个角度展示戈麦诗歌的美学特征, 也使这位喜欢一切“不可能”的事物的诗人的作品的价值得到应有的评价。

一.诗歌语言中的“张力”概念综述

“张力”一词, 本是物理学术语, 是指事物之间与事物内部———力的运动所造成的紧张状态。1937年, 艾伦·退特首先将张力引入诗学, 主要在事物内涵和外延的范畴上进行讨论。稍后, 1943年罗伯特·潘·沃伦进一步提出诗歌解构的本质即张力的观点, 新批评流派的代表人物克林斯·布鲁克斯最终确定了张力在诗歌艺术中的“本体性”地位。因此, “张力”是一个从西方文论中引进的概念。然而, 在中国古典哲学、诗学中, “张力”的含义也隐约有所体现, 但尚未形成完整、具体的言说系统, 如道家强调的“有无相生”、格律诗中的“一字易诗” (如“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字的运用) 等。所以, “张力”的被提出, 有其历史渊源。

中国大陆近年来对诗歌语言中“张力”这个概念的研究, 比较系统和具体的有陈仲义教授。本文所引用的观点大多来自于他在2012年的著作《现代诗:语言张力论》一书。陈仲义教授在书中对“张力”一词做了这样的定义:“张力是诗语活动中局部大于整体的增值, 诗语的自洽能力 (即“自组织”状态) 以最小的‘表面积’ (容量) 获取最大化诗意。”ii并且陈仲义教授认为, 诗歌语言中的“张力”是“对立因素、互否因素、异质因素、互补因素等构成的紧张关系结构”iii, 因此“张力”主要体现为词与词、句与句以及整体与部分之间通过“差”与“合”建构起来的, 在语感方面给读者紧张感、惊奇感的语言艺术修辞效果。不仅如此, 诗歌语言中的“张力”还可以让读者更深刻地感受到诗人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思想与情感, “张力”的存在好比潜伏、流动于诗歌内部的炽热熔岩, 使诗人的平淡语言充满力量。因此, “张力”对诗歌语言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富有张力的诗歌语言, 自然也是富有诗性的诗歌语言。“张力”的存在能彰显一个诗人运用语言的艺术功底。

二.戈麦诗歌语言中的“张力”分析

如前文所述, “张力”对于诗歌语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戈麦, 作为一名热爱语言、重视语词、“意识到我们时代的语言的弱点并竭力创造新的语言元素来加以矫正”iv的诗人, 在诗歌中运用“张力”完全是潜意识中对语言的创新, 也是个人想象力和深厚的文字功底的体现。不仅如此, 戈麦对诗歌语言“张力”的运用也是“利用朴素的形式传达超负荷的情感”v的需要, 他在表达上追求客观性, 将内心炽热的情感压缩至近乎于“无”的境界, 呈现出一“冷”一“热”的对比, 这种对比在他自《誓言》之后的那些诗作中, 表现得尤为明显。诗人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人类中的一员”的所有悲剧与不幸, 他对人类的命运始终保持着警觉态度, 并对俗世生活表现出了排斥。而语言让戈麦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通过“让不可能的成为可能”这种对诗歌语言“张力”的自觉追求, 使戈麦“在自己和语言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和亲密的关系, 他从中找到了生命的拯救”。vi因此, 戈麦虽然自沉于万泉河, 使自己的肉身在尘世中消失, 但他的灵魂却在诗歌语言中得以保存, 读戈麦的诗歌, 便会感受到他看似平淡、冗长、繁琐甚至晦涩的语言背后“张力”的奔流, “张力”的存在使他的诗歌语言不同于稍早于他的海子的“热烈”, 也不同于骆一禾的“平静”, 而是类似于两者的综合, 呈现出“外冷内热”的特点。而具体到文本, 戈麦诗歌语言中的“张力”又有如下特点:

1.否定性连接词的大量运用, 如“不可能”“不是”“不会”“不好”等, 使连接起来的意象和诗句之间产生尖锐的对立感和紧张感, 通过“不可能“来达到诗人心目中的“可能性”。如《界限》:“发现我的, 是一本书;是不可能的。/飞是不可能的。/居住在一家核桃的内部, 是不可能的。/三根弦的吉他是不可能的。/让田野装满痛苦, 是不可能的。/双倍的激情是不可能的。/忘却词汇, 是不可能的。/留, 是不可能的。/和上帝一起消夜, 是不可能的。/死是不可能的。”诗人先设置了一系列陈述句和意象, 然后立即进行斩钉截铁的否定:“……是不可能的。”那什么是“可能性”呢?诗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但细读诗篇, 结合诗人生平的信念和观念, 可以推测出诗人虽然对现实生活和人生命运持悲观态度, 但诗歌使他发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把自己的灵魂置于诗句中, 因此“死是不可能的”。戈麦诗歌中运用否定性连接词的例子还有“学不会的舞蹈” (《命运》) “不再理会活的东西” (《我要顶住世人的咒骂》) “生活是再也编织不好的花篮” (《我是一根剔净的骨头》) , 等等。诗人对现实中的“存在”总体上是持否定态度的, “现实不过是一场令人惊悸的破碎的噩梦”, 因此他“渴望一种超越的生活”“向往现实背后的彼岸世界”vii, 所以戈麦在诗歌中设置的否定, 实质上是为了达到心中对“超越”、对“彼岸”的肯定, 在“否定———肯定”之间, 张力得到了凸显。

2.戈麦对于富有“绝对性意味”的词语的喜爱, 在他的诗歌语言中也得到了充分展示。戈麦喜欢把话说“绝”, 与前文所述的否定性连接词的运用一起促成了诗歌中的紧张感, 并彰显出诗人在诗句中流露出来的对世界、对人类彻头彻尾的绝望。如“人类呵, 我要彻底站在你的反面” (《我要顶住诗人的咒骂》) “在这最后的时刻, 我竟能梦见/这荒芜的大地, 最后一粒种子/这下垂的的时间, 最后一个声音/这个世界, 最后的一件事情, 黄昏的星” (《献给黄昏的星》) , 同时, 戈麦诗歌中的“绝对性”词语的运用也有“完成性”的意义, 就像海德格尔所说, “只要此在存在, 它也向来已是它的尚未”viii。而“最后”“毁灭”“死亡”这些词语, 在意味着“存在”的终结的同时, 也意味着它的完成:“死是此在最本己的可能性”ix。如诗人在《誓言》中所述:“好了。我现在接受全部的失败/全部的空酒瓶子和漏着小眼儿的鸡蛋/好了。我已经可以完成一次重要的分裂/仅仅一次, 就可以干得异常完美。”戈麦的生前好友西渡认为, 《誓言》这首诗标志着戈麦的写作风格从此发生了重要转折, 诗人从而更为彻底、决绝地拒绝俗世生活, 走上一条追求内心理想完整性的道路, 直至死亡。

3.戈麦诗歌语言中的“张力”还有一个表现是戈麦善于把表面上相互之间没有关联的词语用“串珠串”的方式连接起来, 把它们组合成诗句。这使戈麦的诗歌语言简短、简洁、富有力度的同时, 又增加了读者理解戈麦诗歌语言的难度, 有时甚至晦涩。这些诗歌多以“十四行诗”的面目出现, 也从一个角度说明戈麦对于诗歌语言形式规范的严谨性。如《爱情十四行》《儿童十四行》《欢乐十四行》等。《爱情十四行》的主题是“爱情”, 但诗句中出现的却是与“爱情”不相关的词语:“黑夜。苦水。照耀中的日子。/早晨的花。一个瞎子眼中的光明。/苍白的脚趾。苔藓。五行血的歌子。/死者喉中翻滚的话语。/不知名的牺牲者。残废的哑巴。……”一个词, 就是一句诗, 运用了一种类似于“换喻”的手法。所谓“换喻”, “是以密切相关的事物在推理过程中从本来事物转换到另一事物去”x, 因此诗中出现的词语, 表面上看与“爱情”没有太大联系, 给读者一种陌生感, 这是因为诗人常对“此在”的人生存在怀疑与悲观情绪, “爱情”在诗人眼中也是具有消极意义的, 而诗歌中出现的词语, 如“黑夜”“苦水”“死者喉中翻滚的话语”等, 皆有悲伤、痛苦、短暂的特点, 无形中契合了诗人心中对“爱情”主题的认知, 把个人的情感紧密在包裹在词语的内部, 如果不仔细品味, 很难发现诗中所指, 也很难体会诗人的感情。因此戈麦的诗歌语言, 有一种“谜语”的韵味, 这便是“张力”造成的效果。

4.戈麦诗歌语言中出现的色彩, 也呈现出视觉上的“张力”感, 这是因为戈麦把色彩的传统象征意义取消了, 换之以陌生的意义, 用来表达诗人的独特认知, 与整首诗的氛围相契合。纵观戈麦的诗歌, 这种“陌生化”效果最显著的是对“绿”的运用。有的研究者曾认为戈麦对“绿”是持一种“厌弃的态度”xi, 其实细察戈麦诗歌中出现“绿”的诗句, 其中蕴含的情感的不仅是“厌弃”, 还有“绝望”“悲伤”的寓意, 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甚至与死亡相挂钩, 与“绿”在传统意义中所持有的“生机、美丽、活泼”等具有积极意味的意义相逆反。如“死死命定的冰冷/指甲已染为绿色” (《经历》) “那些冷绿的太阳/从不曾预期的位置/向你走来” (《冬天的对话》) “在云涡中抖动的是一颗发绿的心/在一朵黑云上张望的是一个灵魂的空壳” (《大风》) 等。这种对色彩陌生化意义的运用, 与海子在后期诗歌中对“桃花”色彩的描写有相似之处。人们经验中的桃花是粉红色的, 从色彩学上讲, 这是一种柔和的, 给人以美好希望的色彩。而海子笔下的桃花却是血红色的, 这是一种处于压力与爆炸力边缘的颜色, 从某种程度上讲, 血红比黑色更黑暗xii。海子对桃花的色彩进行了“变形”, 而戈麦也对自己诗歌中“绿”的色彩意义进行了变形, “张力”即在“变形”中产生。

“语言对个人的压力常常转而表现为个人对语言的贪婪。”xiii正如臧棣所说, 对语言的珍爱以及对语言“张力”的运用造就了戈麦诗歌的“尖锐”的特点, 这在当代诗歌史上是一个较为独特的现象。但对语言的热烈追求, 也使得戈麦的诗歌创作呈现出“加速”的特点, 加之戈麦自觉地“站在人类的反面”, 因此他的诗歌在冰山般的表面下是汹涌奔突的火海。戈麦在诗歌语言中找到了通向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但他却使自己的肉身消遁于尘世中, 只留下他的那些闪烁着苦痛灵魂的诗作, 以及他的格言:“让不可能的成为可能”。

参考文献

[1] .戈麦:《戈麦诗全编》, 西渡编, 上海文联出版社, 1999年。

[2] .陈仲义:《现代诗:语言张力论》,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12年。

[3] .谭五昌:《诗意的放逐与重建》, 昆仑出版社, 2013年。

[4] .孙基林:《崛起与喧嚣——从朦胧诗到第三代》,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2004年。

[5] .[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 陈嘉映、王庆节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6年。

[6] .孙佃鑫:《戈麦诗歌色彩论》, 《剑南文学 (经典教苑) 》, 2012年第5期。

语言的张力 第6篇

一、语言张力

从“语言张力”这个角度来分析文学作品, 我们能够从中窥探出文学语言的发展历程。“五四”时期, 白话文运动兴起, 虽然文学的语言正在向着白话文的方向发展, 但是其在运用上还是存在着诸多缺陷的。到了文艺大众化时期, 文学作品语言运用上的张力主要体现在书面语与口语或者是方言上的对立。1948 年, 郭沫若、茅盾等人对文学中的方言的讨论, 则总结出这一趋势。

作为20 世纪40 年代的文学民族化代表人物的赵树理, 他试图将自己提炼出来的口语作为文学唯一使用的语言, 然而由于其自身对民族文化认识的不足以及受到当时时代的审美取向的限制, 赵树理并没有实现他这一想法。

到了新时期, 文学语言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新面貌。其中, 贾平凹在其文学语言上显示出了独特的“今中涵古”的语言特征, 即现代汉语和古代文言文以及白话文的交融。后来, 尤其在地域的文学作品中, 以方言作为主要的表述语言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 再后来又逐渐形成了普通话和方言糅合在一起的文学语言张力现象。在这一点上, 以陈忠实的《白鹿原》为代表。

二、小说大量方言的使用及其文学价值

《白鹿原》作为地域文学作品的代表, 其不可避免地使用了当地大量的方言,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赋予了小说独特的风格特征及其文学价值。纵观整篇小说, 其中人物的对话几乎全运用了方言以及俚语, 这一点符合小说的时代背景, 并且使得其塑造的文学人物更加真实、自然, 同时也使得这部作品具有强烈的乡土气息。另外, 这一小说中使用的方言属于关中方言, 这将故事发生的地点以及人物的特征显现了出来, 这就是《白鹿原》整篇作品“民族性”的体现。另外, 一篇小说的语言特色, 尤其是人物之间的对话所使用的语言, 必须能够充分地体现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及其生活的环境, 以小说的主人公白嘉轩为例,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其所使用的语言就是正宗的关中方言。在这一语言的设置上, 一方面, 将白嘉轩这个人物形象的特点展露无遗;另一方面, 显示了整个文学作品的特有的“原上性情”。另外, 小说除了方言口语的运用, 大量的具有鲜明地方色彩的成语、谚语以及俗语更是频频出现, 从而更加充分地展示了小说地方性的语言特色, 也正是这个原因, 小说被评论家称为“民族史诗”。

三、小说方言和普通话的杂糅使用及其文学价值

小说在大量使用方言的同时, 普通的书写也是占了不少的比例, 两者的杂糅使用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在主要人物之间的对话上, 使用的是方言, 而在一般的叙述性语言上, 就是书面性较强的普通话了。这两种语言的使用, 使得《白鹿原》具有了语言上的张力, 同时二者之间也形成了一种互补关系。这一互补性的关系还体现在另一个方面, 方言的使用体现出了白鹿原上人们的各种民风民俗所表现出来的民族意义;而普通话的使用, 则显示了小说同时也具备故事性的叙事特征, 这两点综合起来形成了小说在文学语言上的张力。这种语言张力, 使得小说语言在整体的平衡中还包含着不平衡, 同时打破了读者眼中方言和普通话不相容的看法。正是这一特征成就了《白鹿原》很高的文学价值。

四、结语

长篇小说《白鹿原》, 巧妙的方言和普通话的使用, 形成了文章独特的语言系统, 小说语言的张力正是由此体现。同时, 更重要的是, 它使得小说所要表达的社会内涵更加深刻化, 也提升了小说的文学价值。其文学语言的独具匠心, 显然已经成为现当代小说中的典范。

摘要:细究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 我们就会发现其中运用了大量的关中方言, 这一特色形成了其特有的文学语言张力。另外, 我们还会发现其叙述性的语言主要采用普通话的形式, 因而形成了《白鹿原》在其小说语言上的双重风格, 进而为后来的小说提供了内容以及形式上的参考, 更重要的是, 它使得小说的文学价值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 其在意义上显示了民族性与现代性两者的有机融合。正是因为《白鹿原》方言和普通话的语言特色赋予了其在语言上的张力, 这也就深刻地体现了小说的文学价值。本文将主要分析《白鹿原》的方言和普通话形成的语言张力的特点, 及其给小说文本带来的文学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语言张力,《白鹿原》,文学价值

参考文献

[1]魏向丹.近十年陈忠实《白鹿原》研究综述[J].文学教育 (上) , 2011 (09) .

[2]陈元龙, 赵婧.解读与重构:文本醇度之美——《白鹿原》审美意蕴之五[J].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15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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